李佩文应用药对治疗胸部肿瘤的经验
李佩文，教授，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直属中日友好医院中西医结合肿瘤内科专业首席专家，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药传承博士后合作导师，擅长应用药对治疗肿瘤，屡见奇效。现将李佩文教授应用药对治疗胸部肿瘤的经验归纳如下。
１ 药对的概述
药对亦称“对药”，古人曾以单味药立方（单方），后发展为精方，药对可视为过渡阶段，是历代医家组方用药经验的高度浓缩。药对相对于单味药往往具有更好的疗效，且比药方更容易掌握和应用。在组方的过程中药对起着关键的作用。如“
麻黄无桂枝不汗”“附子无干姜不热”“石膏得知母更寒”。
２ 胸部肿瘤的药对应用经验
２．１ 肺癌
（１）枇杷叶合铁树叶 ①枇杷叶：味苦，性微寒，归肺、胃经；具有清肺止咳、降逆止呕的功效，主治肺热咳嗽、气逆喘急、咳血、衄血、胃热呕哕、口干消渴、肺风面疮、粉刺等病证。《名医别录》：“主卒啘不止，下气。”《食疗本草》：“煮汁饮之，主渴，治肺气热嗽及肺风疮，胸、面上疮。”《滇南本草》：“止咳嗽，消痰定喘，能断痰丝，化顽痰，散吼喘，止气促。”《本草纲目》：“和胃降气，清热解暑毒，疗脚气。”《本草再新》：“清肺气，降肺火，止咳化痰，止吐血呛血，治痈痿热毒。”《安徽药材》：“煎汁洗脓疮、溃疡、痔疮。”②铁树叶：味甘、酸，性微温，入肝、胃经；具有化瘀消肿、和胃散结的功效，主治胃痛，闭经，咳嗽，吐血，癌肿，跌打损伤。《本草纲目拾遗》：“平肝，统治一切肝气痛。”《福建民间草药》：“活血行瘀，去风解毒。”现代药理研究证实铁树叶具有抗肿瘤作用［１］。两药相合甘苦相济，清肺化痰，解毒消肿。
（２）百合合知母 ①百合：味甘，性微寒，归肺、心、胃经；具有养阴润肺、清心安神的功效，主治阴虚燥咳、劳嗽咳血、阴虚有热之失眠心悸及百合病心肺阴虚内热证，也可用于热病后期余热未清，或情志不遂所致的虚烦惊悸，失眠多梦，精神恍惚，痈肿，湿疮。《日华子本草》：“安心，定胆，益志，养五脏。治癫邪啼泣，狂叫，惊悸，杀蛊毒气，乳痈，发背及诸疮肿，并治产后血狂运。”《医学入门》：“治肺痿，肺痈。”《本草纲目拾遗》：“清痰火，补虚损。”《上海常用中草药》：“治干咳久咳，热病后虚热，烦躁不安。”《本经逢原》：“百合，能补土清金，止嗽，利小便。仲景百合病，兼地黄用之，取其能消瘀血也。”《神农本草经》：“主邪气腹胀心痛，亦是散积蓄之邪。其曰利大小便者，性专降泄耳。其曰补中益气者，邪热去而脾胃安矣。”《医林纂要》：“百合，以敛为用，内不足而虚热、虚嗽、虚肿者宜之。与姜之用，正相反也。”②知母：味苦，性甘、寒，归肺、胃、肾经；具有清热泻火、滋阴润燥的功效，主治热病烦渴，肺热燥咳，骨蒸潮热，内热消渴，肠燥便秘。《神农本草经》：“主消渴热中，除邪气肢体浮肿，下水，补不足，益气。”《本草纲目》：“安胎，止子烦，辟射工，溪毒。”《本草正义》：“知母寒润，止治实火，泻肺以泄壅热，肺痈燥咳宜之，而虚热咳嗽大忌。清胃以救津液，消中瘅热宜之，而脾气不旺亦忌。通膀胱水道，疗淋浊初起之结热，伐相火之邪，主强阳不痿之标剂。热病在阳明，烦渴大汗，脉洪里热，佐石膏以扫炎熇；疟证在太阴，湿浊熏蒸，汗多热甚，佐草果以泄脾热。统详主治，不外实热有余四字之范围。”《药性赋》：“泻无根之肾火，疗有汗之骨蒸，止虚劳之热，滋化源之阴。”两药相合即百合知母汤，用于肺癌放疗后余热未清，虚烦热咳，失眠多梦，神志恍惚，二药均为寒润之物，入肺经。中寒便溏者忌用。
（３）槟榔合沉香 ①槟榔：味苦、辛，性温，归胃、大肠经；具有杀虫消积、行气、利水、截疟的功效，主治虫积，肠道寄生虫病，食积气滞，脘腹胀痛，泻痢后重，水肿，脚气肿痛，疟疾，痰癖。《名医别录》：“主消谷逐水，除痰癖；杀三虫，疗寸白。”《药性论》：“宣利五脏六腑壅滞，破坚满气，下水肿。治心痛，风血积聚。”《唐本草》：“主腹胀，生捣末服，利水谷。敷疮，生肌肉止痛。烧为灰，主口吻白疮。”《脚气论》：“治脚气壅毒，水气浮肿。”《海药本草》：“主奔豚诸气，五膈气，风冷气，宿食不消。”《日华子本草》：“除一切风，下一切气，通关节，利九窍，补五劳七伤，健脾调中，除烦，破癥结，下五膈气。”《医学启源》：“治后重。”王好古：“治冲脉为病，气逆里急。”《本草纲目》：“治泻痢后重，心腹诸痛，大小便气秘，痰气喘急。疗诸疟，御瘴疠。”《本草通玄》：“止疟疗疝。”《随息居饮食谱》：“宣滞破坚，定痛和中，通肠逐水，制肥甘之毒，且能坚齿，解口气。”《现代实用中药》：“驱除姜片虫、绦虫，兼有健胃、收敛及泻下作用。”《本草经疏》：“病属气虚者忌之。脾胃虚，虽有积滞者不宜用；心腹痛无留结及非虫攻咬者不宜用；症非山岚瘴气者不宜用。凡病属阴阳两虚、中气不足，而非肠胃壅滞、宿食胀满者，悉在所忌。”②沉香：味辛、苦，性温，归肾、脾、胃经；具有降气温中、暖肾纳气的功效，主治气逆喘息，呕吐呃逆，脘腹胀痛，腰膝虚冷，大肠虚秘，小便气淋，男子精冷。《名医别录》：“疗风水毒肿，去恶气。”陶弘景：“疗恶核毒肿。”《海药本草》：“主心腹痛、霍乱、中恶、清神，并宜酒煮服之；诸疮肿宜入膏用。”《日华子本草》：“调中，补五脏，益精壮阳，暖腰膝，去邪气。止转筋、吐泻、冷气，破癥癖，（治）冷风麻痹，骨节不任，湿风皮肤痒，心腹痛，气痢。”《珍珠囊》：“补肾，又能去恶气，调中。”《本草纲目》：“治上热下寒，气逆喘息，大肠虚闭，小便气淋，男子精冷。”《医林纂要》：“坚肾，补命门，温中、燥脾湿，泄心、降逆气，凡一切不调之气皆能调之。并治噤口毒痢及邪恶冷风寒痹。”《本草再新》：“治肝郁，降肝气，和脾胃，消湿气，利水开窍。”两药相合，相须为用，行气纳气，用于上盛下虚之证，虚喘、痰饮。
２．２ 食管癌
（１）丁香合柿蒂 ①丁香：味辛，性温，入肺、脾、胃、肾四经；具有温中降逆、散寒止痛、温肾助阳的功效，主治胃寒呕吐，反胃，呃逆，脘腹冷痛，痢疾，心腹冷痛，痃癖，疝气，癣症。丁香为常用中药，是我国传统进口“南药”之一。其为芳香健胃剂，可缓解腹部气胀，增加胃液分泌，增强消化能力，减轻恶心呕吐；水煎剂对葡萄球菌、链球菌、大肠杆菌、伤寒杆菌、绿脓杆菌等有抑制作用。《日华子本草》：“治口气，反胃，疗肾气，奔豚气，阴痛，壮阳，暖腰膝，杀酒毒，消痃癖，除冷劳。”《本草正》：“温中快气。治上焦呃逆，除胃寒泻痢、七情五郁。”《开宝本草》：“温脾胃，止霍乱。治壅胀，风毒诸肿，齿疳匿。”②柿蒂：味苦、涩，性平，归胃经；具有降逆止呃的功效，主治呃逆。《本草纲目》：“古方单用柿蒂煮汁饮之，取其苦温能降逆气也。《济生方》柿蒂散加以丁香、生姜之辛热，以开痰散郁，盖从治之法，而昔人常用之收效矣。”《本草求真》：“柿蒂味苦性平，虽与丁香同为止呃之味，然一辛热一苦平；合用兼得寒热兼济之妙。”两者相合降逆止呕。
（２）旋覆花合代赭石 ①旋覆花：味辛、苦、咸，性微温，归肺、胃经；功效为降气化痰，降逆止呕，主治风寒咳嗽，喘咳痰多，痰饮蓄结，胸膈痞满，嗳气呕吐，心下痞硬。《神农本草经》：“主结气胁下满，惊悸，除水，去五脏间寒热，补中，下气。”《本草汇言》：“旋覆花，消痰逐水，利气下行之药也。主心肺结气，胁下虚满，胸中结痰，痞坚噫气，或心脾伏饮，膀胱留饮，宿水等症。大抵此剂微咸以软坚散痞，性利以下气行痰水，实消伐之药也。”《医学入门》：“逐水，消痰，止咽噎。”《本草经疏》：“旋覆花，其味首系之以咸，润下作咸，咸能软坚。”现代研究证实，旋覆花对免疫性肝损伤有保护作用，其化学成分天人菊内酯有抗癌作用［２］。其根及茎叶或地上部分亦可入药，治刀伤、疔毒，煎服可平喘镇咳。②代赭石：味苦，性寒，归肝、心经；功效为平肝潜阳，重镇降逆，凉血止血，主治肝阳上亢之头晕目眩，呕吐，呃逆，嗳气，气逆喘息，咳嗽，气喘，血热吐衄，崩漏，便血，尿血。《长沙药解》：“驱浊下冲，降摄肺胃之逆气，除哕噫而泄郁烦，止反胃呕吐，疗惊悸哮喘。”《本草再新》：“平肝降火，治血分去瘀生新，消肿化痰，治五淋崩带，安产堕胎。”《本草正》：“下气降痰，清火。”两药相合降逆止呕，化痰消痞，用于痰浊中阻，痞满呕逆，加人参、生姜、大枣、甘草为旋覆代赭汤，用于胃气上逆。
（３）石上柏合石见穿 ①石上柏：味甘、微苦、涩，性凉，归肺、肝经；具有清热解毒、抗癌、止血的功效，主治咽喉肿痛，目赤肿痛，肺热咳嗽，乳腺炎，湿热黄疸，风湿痹痛，外伤出血。《全国中草药汇编》：“清热解毒，抗癌，止血。主治癌症，肺炎，急性扁桃体炎，眼结膜炎，乳腺炎。”现代研究证明，石上柏对绒毛膜上皮癌、肺癌、咽喉癌及消化道癌均有一定的抗肿瘤作用［３］。②石见穿：味辛、苦，性微寒，归肝、脾经；具有活血化瘀、清热利湿、散结消肿的功效，主治月经不调，痛经，经闭，崩漏，便血，湿热黄疸，热毒血痢，淋痛，带下，风湿骨痛，瘰疬，疮肿，乳痈，带状疱疹，麻风，跌打伤肿；外用可治疗面神经麻痹，乳腺炎，疖肿。《本草纲目》：“主骨痛，大风，痈肿。”《苏州本产药材》：“治噎膈，痰饮气喘。”《江苏药材志》：“治瘰疬。”两药均为清热解毒药，软坚散结，广泛用于上消化道、肺、肝肿瘤。
２．３ 肺癌骨转移
（１）三骨汤———透骨草合补骨脂、骨碎补 ①透骨草：性味辛、苦，温，有小毒，归肝、肾经；具有祛风除湿、解毒止痛的功效，主治风湿痹痛，筋骨挛缩，寒湿脚气，疮癣肿毒。《本草纲目》：“治筋骨一切风湿疼痛挛缩，寒湿脚气。”《山东中草药手册》：“祛风湿，活血，止痛。”②补骨脂：味辛、苦，性温，归肾、脾经；具有温肾助阳、纳气、止泻的功效，主治阳痿遗精，遗尿尿频，腰膝冷痛，肾虚作喘，五更泄泻；外用治白癜风，斑秃。《开宝本草》：“主五劳七伤，风虚冷，骨髓伤败，肾冷精流及妇人血气堕胎。”《本草品汇精要》：“固精气。”《玉楸药解》：“温暖水土，消化饮食，升达脾胃，收敛滑泄，遗精，带下，溺多，便滑诸证。”《本草纲目》：“按：白飞霞《方外奇方》云：破故纸收敛神明，能使心胞之火与命门之火相通，故元阳坚固，骨髓充实，涩以治脱也。”③骨碎补：味苦，性温，归肾、肝经；具有补肾强骨、续伤止痛的功效，主治肾虚腰痛，耳鸣耳聋，牙齿松动，跌扑闪挫，筋骨折伤；外治斑秃，白癜风。《日华子本草》：“治恶疮，蚀烂肉，杀虫。”《开宝本草》：“主破血，止血，补伤折。”《本草正》：“疗骨中邪毒，风热疼痛，或外感风湿，以致两足痿弱疼痛。”３药相合，共奏益肾壮骨之效，亦补亦通，以六味地黄丸为基础，可用于骨转移者。
（２）三藤汤———络石藤合鸡血藤、忍冬藤 ①络石藤：味苦，性微寒，归心、肝、肾经；具有祛风通络、凉血消肿的功效，主治风湿热痹，筋脉拘挛，腰膝酸痛，喉痹，痈肿，跌扑损伤。《神农本草经》：“主风热死肌痈伤，口干舌焦，痈肿不消，喉舌肿，水浆不下。”《名医别录》：“主大惊入腹，除邪气，养肾，主腰髋痛，坚筋骨，利关节。”《中国药植志》：“祛风止痛，通络消肿。适用于关节痛，肌肉痹痛，腰膝酸痛等症；也能消散诸疮，去咽喉肿痛。”《江西草药》：“祛风活络，凉血止血。治关节炎，肺结核，吐血，外伤出血，风火牙痛，瘰疬，毒蛇咬伤。”②鸡血藤：味苦、甘，性温，归肝、肾经；具有补血、活血、通络的功效，主治月经不调，血虚萎黄，麻木瘫痪，风湿痹痛。《本草纲目拾遗》：“活血，暖腰膝，已风瘫。”《本草再新》：“补中燥胃。”《饮片新参》：“去瘀血，生新血，流利经脉。治暑痧，风血痹症。”《现代实用中药》：“为强壮性之补血药，适用于贫血性之神经麻痹症，如肢体及腰膝酸痛，麻木不仁等。又用于妇女月经不调，月经闭止等，有活血镇痛之效。”③忍冬藤：味甘，性寒，归肺、胃经；具有清热解毒、疏风通络的功效，主治温病发热，热毒血痢，痈肿疮疡，风湿热痹，关节红肿热痛。《名医别录》：“主寒热身肿。”陶弘景：“煮汁以酿酒，补虚疗风。”《履巉岩本草》：“治筋骨疼痛。”《本草纲目》：“治一切风湿气及诸肿毒，痈疽疥癣，杨梅恶疮，散热解毒。”《本草再新》：“治心虚火旺，补气宽中，咳嗽，痈痿。”《医学真传》：“余每用银花，人多异之，谓非痈毒疮疡，用之何益？夫银花之藤，乃宣通经脉之药也。”３药相合，寒温相济，祛风通络，强筋健骨，消肿止痛。
３ 典型病例
患者，女，５９岁，２０１５年３月１０日首诊。主诉：咳嗽，咳痰带血１周。患者２０１４年１２月确诊为右肺腺癌，纵膈淋巴结转移，现口服靶向药特罗凯治疗。刻下症：咳嗽，咳痰，痰少，偶咳痰带血，偶呃逆，纳食一般，大便调，眠佳，身疲乏力，舌红，苔黄厚燥，脉滑。中医辨证：气阴两虚，痰热互结，予益气养阴，凉血利咽。处方：沙参２０ｇ，党参片１５ｇ，全瓜蒌２０ｇ，生地黄１０ｇ，牡丹皮１０ｇ，地骨皮１０ｇ，墨旱莲１０ｇ，仙鹤草２０ｇ，海浮石２０ｇ（先煎），百合１５ｇ，知母１５ｇ，山海螺１０ｇ，海蛤壳２０ｇ（先煎），桔梗６ｇ，丹参１０ｇ，白花蛇舌草２０ｇ，枇杷叶１０ｇ，铁树叶１０ｇ，６剂，水煎服。服上方后患者症状好转。
按语：《难经》曰：“肺之积名曰息贲……久不已，令人洒淅寒热，喘热，发肺壅。”气滞痰凝，水停血瘀，壅滞于肺，发为肺癌。上方以益气养阴、凉血解毒为主。沙参、党参、生地黄滋阴益气；生地黄、牡丹皮、百合、知母清热解毒凉血；全瓜蒌、桔梗清肺化痰；白花蛇舌草、铁树叶清热抗肿瘤。气行则血行，气行则水行，益气有助于祛痰化瘀，痰瘀之邪祛则患者症状好转。
４ 小结
胸部肿瘤是最常见的恶性肿瘤，对于晚期不能行手术及放化疗治疗的胸部肿瘤患者，中药往往能减轻患者痛苦，提高患者生活质量，延长寿命。李佩文教授在长期临床工作中总结出一系列治疗恶性肿瘤的药对，药对配伍精炼，易于掌握，且具有更好的疗效。故笔者总结李佩文教授常见治疗胸部肿瘤的药对，以更好地指导临床。
来源：中国民间疗法作者：汪欣文姚龑茹鲁君巢董新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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