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川谈外感热病辨证新观

发布时间:2018-04-01   来源:健康小知识 - 中医药健康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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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感热病学是中医学独具特色的一门学科,由《黄帝内经》“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1]”和《难经》“伤寒有五,有中风,有伤寒,有湿温,有热病,有温病[2]”的寒温合论,到以伤寒学派和温病学派正式创立为标志的寒温分论,历经千百余年,为后世留下了六经辨证、卫气营血辨证和三焦辨证三种辨治外感热病的方法,然此三种辨证方法对初学者不易把握。以杨栗山、俞根初、吴坤安、雷丰等为代表的约10余家清代医家提出寒温合论,现代医家如万友生、蔡六保教授等数十位也提出寒温统一论,姜良铎在《中医急诊临床研究》提到“两者可以融汇贯通,真正解决历史上寒、温统一的千古难题[3]。”然寒温如何合论,怎样统一,见仁见智。白长川教授为首届全国名中医,熟谙四大经典以及寒温学说有关医著,融汇贯通伤寒、温病,善用经方治疗各科发热性疾病,多次受邀会诊ICU的发热患者,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在遵从前人对外感热病认识的基础上,提出“三纲脏腑定位,两化气血定性”这一辨治外感热病的思路与方法,将寒温统于一个既有定位、又有定性的框架之内进行辨证论治,既便于初学者把握,又能指导外感热病的治疗。

1辨证新观内涵

1.1三纲脏腑定位

1.1.1三纲

《素问·热论篇第三十一》明确记载“伤寒一日,巨阳受之……二日阳明受之……三日少阳受之……三阳经络,皆受其病,而未入于脏者,故可汗而已。四日太阴受之……五日少阴受之……六日厥阴受之……其未满三日者,可汗而已;其满三日者,可泄而已[1]。”因此,《黄帝内经》明确以三阳为表,三阴为里,在表可汗,在里可泄。

东汉张仲景所著《伤寒杂病论》在前人表里辨证基础上有所发展,增加半表半里,如148条所云:“伤寒五六日,头汗出,微恶寒……此为阳微结,必有表,复有里也。脉沉,亦在里也。汗出,为阳微。假令纯阴结,不得复有外证,悉入在里,此为半在里半在外也[4]。”形成了表、里、半表半里的三纲辨治理论(金代成无己在《注解伤寒论》[5]中解释此条时,将“半在里半在外”称为“半表半里”,为后世所沿用),经络为表,少阳为半表半里,脏腑为里。由第230条原文“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可知半表半里之少阳以足少阳胆经为主,涉及手少阳三焦经。后人宗其说,晚清徐荣斋在《重订通俗伤寒论·六经病理篇》认为“三焦在脏腑之外,皮肤之内,故谓半表半里[6]。”所以少阳并非只包括足经,手少阳三焦经也在其内。

刘河间倡言火热,主用寒凉,开启了以寒凉药物治疗外感热病的先河,突破了仲景法桂枝、麻黄发表之药,创制防风通圣散、双解散等表里双解之剂,实乃后世温病学派之肇始。其在《伤寒标本心法类萃》一书中,明确以表证、里证、表里证为纲,载言“表里俱见之证,或半在表,或半在里之证者……有欲汗之而有里病,欲下之而表病未解;汗之不可,吐之又不可,法当和解……伤寒、中风或两感,小柴胡汤[7]。”因此,刘河间遵从张仲景的表、里、半表半里三纲对外感热病进行辨证论治,正如《中医各家学说》评价刘河间治火热病的学术思想时所言“刘完素对热性病的治疗,或辛凉解表,或表里双解,或清热解毒,或攻下里热,或养阴退热,若邪气在半表半里者,则宗仲景之法,以小柴胡汤和解之[8]。”吴又可在《温疫论》一书创“杂气”学说,突破了“百病皆生于六气”的传统外感观念,并提出邪伏膜原学说,温疫之邪“所客,内不在脏腑,外不在经络,舍于夹脊之内,去表不远,附近于胃,乃表里之分界,是为半表半里,即《针经》所谓横连膜原是也[9]”,明确了疫邪袭人先停留于膜原,即半表半里,方用达原饮治疗,故吴又可依然不离表、里、半表半里(即膜原)三纲辨证论治外感热病。在疫病传变过程中仍然遵循表里、半表半里的三纲九传模式,如“夫疫之传有九,然亦不出乎表里之间而已矣。所谓九传者,病人各得其一,谓病而有九传也……有但表不里者,有但里不表者……有先里而后表者,凡此九传,其病则一[9]。”清代戴天章继吴又可之后著《广瘟疫论》一书,对时疫与伤寒从气色舌神脉及兼证、夹证上进行鉴别,提出五辨之法,明确以表证、里证为纲,同时多处提到半表半里的证治,如卷之三记载“邪在半表半里,三消饮、九味羌活汤、六神通解散选用。[10]”由此可以明确戴天章同样是以表、里、半表半里三纲辨证论治外感热病。

清代叶天士《温热论》同样以三纲辨证法论治外感热病,在原文中明确提到表、里,如“盖伤寒之邪留恋在表,然后化热入里……肺主气,其合皮毛,故云在表[11]”。虽未明确提到“半表半里”四字,但指出“再论气病有不传血分,而邪留三焦,亦如伤寒中少阳病也[11]”,并提出邪在气、血之间时采取“彼则和解表里,此则分消上下[11]”的治法,方用温胆汤,同时也运用下法治疗里结之证,如“再论三焦不得从外解,必致成里结。里结于何?在阳明胃与肠也。亦须用下法,不可以气血之分,就不可下也。”叶天士还在《温热论》中多次提及膜原,如“若舌上苔如碱者……当急急开泄,否则闭结中焦,不能从膜原达出矣[11]。”“若舌白如粉而滑,四边色紫绛者,温疫病初入募原,未归胃腑,急急透解,莫待传陷而入为险恶之病[11]。”因此,叶氏所述的三焦与膜原即为半表半里。因此,叶天士同样采用表、里、半表半里三纲辨证论治外感热病。清代杨栗山主张寒温合论,未明确提出外感热病的辨证方法,在《伤寒瘟疫条辨·卷二》明确提出“表证”“表里兼证”“里证”,对于表里兼证,杨栗山曰:“表里俱见之证,疑似之间最宜详析[12]。”同时,其在卷四这样描述升降散,“温病亦杂气中之一也,表里三焦大热,其证治不可名状者,此方主之[12]。”薛生白对湿热证的描述“湿热证,壮热烦渴,舌焦红或缩,斑疹、胸痞、自利、神昏痉厥,热邪充斥表里三焦[11]。”补充并解释了杨栗山之“表里三焦大热”,可知,“表里兼证”是指半表半里,即三焦也。因此,杨栗山同样不离表、里、半表半里三纲辨治外感热病。

清代薛生白认为湿热病即为半表半里之证,在《湿热病篇》明文提到“湿热证,寒热如疟,湿热阻遏膜原[11]”“膜原者,外通肌肉,内近胃腑,即三焦之门户,实一身之半表半里也[11]。”故薛生白认为膜原为半表半里,其辨证施治仍然不离表、里、半表半里之三纲。清代吴鞠通《温病条辨》创立三焦辨证,三焦辨证的实质是三焦脏腑定位的辨证。方药中在《方药中论医籍·温病条辨讲解》也提出:“吴鞠通历引《内经》论五脏热病经文,除上述具体内容有一定借鉴意义外,主要还在于通过上述经文提示了对热病进行辨证论治的方法———按脏腑经络定位进行辨证论治[13]。”《温病条辨·下焦篇》41条“伏暑、湿温胁痛,或咳,或不咳,无寒,但潮热,或竟寒热如疟状,不可误认柴胡证,香附旋覆花汤主之[14]。”可知香附旋覆花汤证与仲景邪在半表半里之少阳相类似。上焦篇第43条论治湿温时提到不可汗,“汗之则神昏耳聋,甚则目瞑不欲言[14]”,不可下,“下之则洞泄,润之则病深不解[14]”,而治以三仁汤宣上、畅中、渗下“宣通上下[14]”。由此进一步明确吴鞠通所述之湿温病即为半表半里之证。由中焦篇41条“暑温蔓延三焦……三石汤主之[14]。”42条“暑温伏暑,三焦均受……杏仁滑石汤主之[14]。”第56条“吸受秽湿,三焦分布……先宜芳香通神利窍,安宫牛黄丸;继用淡渗分消浊湿,茯苓皮汤[14]。”以及58条、59条提到的“三焦湿郁[14]”的证治,可以明确吴鞠通三焦的定位即为半表半里,此三焦非三焦辨证之部位三焦,而是《难经》中“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2]”“原气之别使[2]”的有名有形之三焦。万友生教授提倡寒温合论,在《寒温统一论·下篇》[15]阐述各论时,以表、半表半里、里三纲将伤寒和温病合之进行论治。综上可知三纲辨证由张仲景首创,经后世医家不断传承,表、里、半表半里三纲辨证的脉络更为清晰,内涵更为丰富。“表”指的是经络、皮肤、肌肉、官窍、筋膜和骨等,“里”指的是脏腑实质,“半表半里”指的是少阳、膜原和三焦。

1.1.2脏腑

脏腑是人体功能活动的核心,脏腑与脏腑之间,脏腑与全身各部之间,通过经络气血等有机联系,构成了一个统一的整体。《伤寒论》明确了六经辨证的脏腑定位,如第277条记载“自利不渴者,属太阴,以其藏有寒故也[4]。”“藏”指的是脾脏。《伤寒论》教材这样描述六经:“六经,即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由于六之每一经又分为手足二经,因而总领十二经及其所属脏腑的生理功能[16]。”太阳统膀胱及其经脉,太阳病虽属表证,但邪气循经入里之时,邪入膀胱,气化功能失职而致膀胱蓄水、蓄血证;三承气汤证病机为“胃家实”,既是阳明腑实证,同样也是胃肠燥实证;胆与三焦皆属少阳之腑,病入少阳,“口苦,咽干,目眩”等症状可知与胆腑关系密切;脾属太阴,脾阳不足而导致的下利等在六经辨证中称太阴病,在脏腑辨证属脾阳不足证;少阴统心肾,少阴寒化证的病机为心肾阳虚、阴寒内盛,少阴热化证的病机为肾阴不足、心火上炎;肝为厥阴之脏,厥阴病虽复杂,但与肝的生理特点、病理特点密切相关,如厥阴提纲证,证属寒热错杂,病机乃为肝邪犯及脾胃,吴茱萸汤证则为肝胃虚寒,浊阴上逆,等等。

《温病学》教材认为“卫气营血辨证卫分证病位在肌表,气分证病位有胃、脾、肠、胆、胸膈的不同[17]。”“三焦辨证的重点在于阐明三焦所属脏腑的病机变化、病变部位、证候类型及性质等,可以说实质上也是一种脏腑辨证[17]。”上焦病病位属肺与心包,中焦病病位在脾与胃,下焦病病位属肝与肾。吴鞠通在《温病条辨》明确脏腑定位的基本辨证纲领,“治湿者必须审在何经何脏[14]”。无论六经辨证、卫气营血辨证还是三焦辨证,此三者终不离脏腑,本文所言之“表”“里”“半表半里”同样与脏腑紧密相关,故言“三纲脏腑定位”。

1.2两化气血定性

吴鞠通在《温病条辨》中明确以寒化、热化、气分、血分作为辨治的基本纲领。如《温病条辨·中焦篇·寒湿》第43条自注中明文记载“治湿者必须审在何经何脏,兼寒兼热,气分血分[14]”,在《温病条辨·补秋燥胜气论》第6条描述“阳明燥证,里实而坚,未从热化,下之以苦温;已从热化,下之以苦寒[14]。”在《温病条辨·卷四杂说·燥气论》记载“前三焦篇所序之燥气,皆言化热伤津之证,治之以微凉,未及寒化。盖燥气寒化,乃燥气之正[14]。”在《温病条辨·上焦篇·秋燥》54条记载“秋感燥气,右脉数大,伤手太阴气分者,桑杏汤主之[14]。”在《温病条辨·补秋燥胜气论》第7条描述“燥气延入下焦,搏于血分而成癥者,无论男妇,化癥回生丹主之[14]。”白长川教授遵从吴鞠通寒化、热化、气分、血分的两化气血之说。

1.2.1两化伤寒感于寒邪,易从寒化,温病伤于温邪,“热变最速[11]”,此属于伤寒、温病的基本特性,不辨而明。但伤寒有热化证的证治,温病同样有寒化的证治,原因有两方面因素,其一为外因,包括感邪的性质、轻重、时间以及地域等,如叶天士所云“吾吴湿邪害人最广[11]”;其二为内因,即体质因素,如仲景在《伤寒论》中提到的“衄家[4]”“淋家[4]”“疮家[4]”“汗家[4]”“喘家[4]”“强人[4]”“酒客[4]”等均属此列,在此不作详解。伤寒热化证、温病寒化证举例如下。

1.2.1.1伤寒热化伤寒尽管以寒化为主,但仍有热变阳明的过程,只不过寒邪化热过程耗伤人体阳气,热变后易转入三阴经的寒化证。《伤寒论》阳明病白虎汤证和三承气汤证是不争的热化证,同时在《伤寒论》一书也多次提到热化证,如太阳病和阳明病栀子豉汤证记载“反复颠倒,心中懊憹[4]”“烦热,胸中窒[4]”,太阳病和阳明病抵当汤证:“其人发狂者,以热在下焦……瘀热在里故也[4]”,太阳病大陷胸汤证:“结胸热实[4]”“热结在里[4]”等;阳明病白虎加人参汤证:“热结在里,表里俱热[4]”等;少阳病小柴胡汤证:“热入血室[4]”,大柴胡汤证:“热结在里,复往来寒热[4]”,黄芩汤证:“太阳与少阳合病,自下利[4]”等;少阴病黄连阿胶汤证:“心中烦,不得卧[4]”,猪苓汤证:“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4]”等;厥阴病白头翁汤证:“热利下重[4]”,等等。

1.2.1.2温病寒化薛生白《湿热病篇》25条记载“湿热证,身冷脉细……宜人参、白术、附子、茯苓、益智等味[11]。”《湿热病篇》42条记载“痢久伤阳,脉虚滑脱者,真人养脏汤,加甘草、当归、白芍,脾阳虚者当补而兼温……若虚寒甚而滑脱者,当加附子以补阳,不得杂入阴药矣[11]。”吴鞠通《温病条辨·下焦篇》57条记载“浊湿久留,下注于肛……舌苔腐白,术附汤主之[14]。”《温病条辨·下焦篇》22条“温病脉,法当数,今反不数而濡小者,热撒里虚也。里虚下利稀水,或便脓血者,桃花汤主之[14]。”《温病条辨·上焦篇·补秋燥胜气论》第2条:“燥伤本脏,头微痛恶寒,咳嗽稀痰,鼻塞,嗌塞,脉弦无汗,杏苏散主之[14]。”上面所例举的原文均为温病的寒化证。因此,外感热病临床表现或寒或热,或寒热错杂,但终不离寒化与热化。

1.2.2气血

“气血”首见于《黄帝内经》,《内经》对气血的阐述主要论述其生理功能、生理属性,尤其是气血的阴阳属性。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阳化气,阴成形……阴阳者,血气之男女也[1]”气属阳、血属阴。《灵枢·营卫生会》云:“清者为营,浊者为卫[1]”。《灵枢·决气》云:“上焦开发,……是谓气……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1]”《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阳气者……卫外者也[1]。”《灵枢·邪客》云:“营气者,……化以为血……内注五脏六腑[1]。”《素问·痹论》云:“荣者,……和调于五脏,洒陈于六腑[1]。”因此,气无形、血有形,气属功能、血属物质,气主煦之、血主濡之,气主动、血主静。由以上五方面可以看出,气血的根本属性是阴阳有别。叶天士传承了《内经》对气血阴阳属性的认识,创立卫气营血辨证,以气血作为温病的辨治大纲,同时明确了气分病与血分病是性质截然不同的两大病理改变。《温热论》原文记载“在卫汗之可也,到气才可清气,入营尤可透热转气……入血就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11]”,“营分受热则血液受劫,心神不安,夜甚无寐,或斑点隐隐,即撤去气药[11]。”谷晓红认为“卫、气、营、血四期,其中卫与气统称为气分阶段,营与血统称为血分阶段,故卫气营血辨证又称作气血辨证,此为‘二分法’。此卫气营血为阶段辨证,也包含病情轻重之意。此阶段辨证理论直接指导临床治疗,例如,在温病卫气阶段的治疗中,清凉之剂如银翘散和白虎汤常用,营血阶段咸寒之剂如清营汤和犀角地黄汤常用[18-19]。”肖相如也认为“卫气营血的实质是气和血两个层次[20]。”吴鞠通遵从叶天士之说,同样以气血作为辨治大纲,其在上焦篇论述秋燥与补秋燥胜气论时,已明确提出气血之分治。其在《温病条辨·中焦篇·暑温》第41条“暑温蔓延三焦,舌滑微黄,邪在气分者,三石汤主之;邪气久留,舌绛苔少,热播血分者,加味清宫汤主之[14]。”明确区分了气分病与血分病的证治。在《温病条辨·中焦篇·湿温》第70条指出“夏秋疸病,湿热气蒸,外感时令,内蕴水谷,必以宣统气分为要,失治则为肿胀[14]。”在《温病条辨·下焦篇》同样也有气血分治的论述,如第27条“妇女温病……辛凉退热,兼清血分……竹叶玉女煎主之[14]。”与第28条“热入血室,医与两清气血……护阳和阴汤主之[14]。”白长川教授私淑前人对寒、热两化以及气血属性的认识,凝练出“两化气血定性”六字作为外感热病的辨治纲领,以上为“三纲脏腑定位,两化气血定性”辨证新观的基本内涵。

2辨证新观指导治疗

辨证以论治为目的,那么“三纲脏腑定位,两化气血定性”如何指导临床论治呢?下面举例而言。表证证治:在表之寒化证,可与麻黄汤、桂枝汤、大青龙汤,喻嘉言谓之“三纲鼎立”之方;在表之热化证,可与银翘散、桑菊饮、白虎汤辛凉三方。

在表之气分证,可与白虎汤;在表之血分证,可与犀角地黄汤合银翘散、化斑汤等。

半表半里证治:半表半里之寒化证可与小柴胡汤、柴胡桂枝汤、柴胡桂枝干姜汤;半表半里之热化证可与大柴胡汤、柴胡加芒硝汤、温胆汤、三仁汤、蒿芩清胆汤、达原饮、雷氏宣透膜原法、三石汤、杏仁石膏汤、柴胡截疟饮以及王氏连朴饮等。

半表半里之气分证可与小柴胡汤、温胆汤、三仁汤、藿朴夏苓汤、蒿芩清胆汤、达原饮、三消饮、雷氏宣透膜原法、三石汤、柴胡截疟饮、王氏连朴饮、甘露消毒丹以及一/二/三/四/五加减正气散等治疗。半表半里之血分证,可与小柴胡汤、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加味清宫汤,竹叶玉女煎,护阳和阴汤等方,“如从湿热陷入者,犀角、花露之品,参入凉血清热方中[11]”,“湿热证……邪灼心包,荣血已耗,宜犀角、羚羊角、连翘、生地、玄参、钩藤、银花露、鲜菖蒲、至宝丹等味[11]”。“湿热证,上下失血或汗血……宜犀角、生地、丹皮、赤芍、连翘、紫草、茜根、银花等味[11]”。里证证治:肺寒化证可与小青龙汤;肺热化证可与银翘散去豆豉加细生地、丹皮、大青叶,倍玄参方等。肺气分证可与麻杏石甘汤;肺血分证可与阿胶黄芩汤等以及犀角地黄汤合银翘散等。心寒化证可与桂枝甘草汤;心热化证可与清宫汤、清营汤、凉开三宝等;心气分证可与连梅汤;心血分证可与清宫汤送服安宫牛黄丸或至宝丹、紫雪丹,牛黄承气汤、犀角地黄汤等。

胸膈寒化证可与瓜蒂散;胸膈热化证可与栀子豉汤、凉膈散;胸膈气分证可与栀子豉汤等。胃寒化证可与理中汤、小建中汤等;胃热化证可与化斑汤、承气汤以及玉女煎去牛膝、熟地加细生地、元参方。胃气分证可与白虎汤;胃血分证可与承气汤类方、犀角地黄汤、泻心汤、化斑汤、清瘟败毒饮以及玉女煎去牛膝、熟地加细生地、元参方等。脾寒化证可与理中汤;脾热化证可与承气汤类方等。

胆寒化证可与茵陈术附汤;胆热化证可与小柴胡汤、茵陈蒿汤、蒿芩清胆汤;胆气分证可与小柴胡汤等。大肠寒化证可与黄土汤;大肠热化证可与白头翁汤、赤小豆当归散、地榆散等;大肠气分证可与黄芩汤,大肠血分证可与白头翁汤等。

膀胱寒化证可与五苓散;膀胱热化证可与猪苓汤;膀胱血分证可与桃核承气汤、桃仁承气汤、抵当汤、小蓟饮子等。

肾寒化证可与四逆汤、通脉四逆汤、真武汤、附子甘草汤等;肾热化证可与黄连阿胶汤。肾气分证可与黄连阿胶汤、加减复脉汤等;肾血分证可与犀角地黄汤等。

肝寒化证可与当归四逆汤、吴茱萸汤等;肝热化证可与羚角钩藤汤;肝气分证可与逍遥散、龙胆泻肝汤等;肝血分证可与犀角地黄汤。

此外,还有表里同病,表寒里热证可与大青龙汤,表里俱热可与防风通圣散、“热邪充斥表里三焦[11]”升降散,“温病两感双解散主之,此河间补仲景温病两感之治法[11]”,太少两感可与麻黄细辛附子汤、麻黄附子甘草汤等;气血同病,可与清瘟败毒饮等气血两清之方。以上仅仅是定位、定性辨治方法的一隅,而在治疗中更要时时顾及病势,正如《黄帝内经》中提出的分期治疗原则,“因其轻而扬之,因其重而减之,因其衰而彰之[1]。”后世医家蔡六保在《寒温统一纵横》一书中将外感热病分为“病之初、中、极、末四期[21]”进行辨治。吴银根、黄永生主编的《中医外感病证临床研究》教材将外感热病的整个发展过程划分为“发热前期和发热期、热盛期、邪盛正损期和虚衰期4个时期,以指导治疗用药[22]”,更接近于现代医学将感染病学分为“潜伏期、前驱期、症状明显期(发病期)和恢复期[23]”4期进行治疗的思维。

3辨证新观的意义

中医外感热病由《内》《难》二经的寒温合论,发展为伤寒与温病的寒温分论,由合而分,是细化,是发展。万友生教授在《寒温统一论》中说到:“伤寒学说详于表里寒证治法而重在救阳,温病学说详于表里热证治法而重在救阴,分开来各有缺陷,合起来便成完璧[15]。”寒温合论是整合,是简化,是规范,是“整合医学”[24]发展的必然趋势。

白长川教授根据多年来诊治外感热病、钻研《伤寒》《温病》各家学术思想后总结得出“三纲脏腑定位,两化气血定性”这一外感热病的辨证思路与方法,旨在规范外感热病不同的辨证方法,执简驭繁。实际上,西医诊断感染病的思路与本文所提的“三纲脏腑定位,两化气血定性”不谋而合,以呼吸内科的咳嗽为例,首先区分上呼吸道病变还是下呼吸道病变或胸膜病变,即定位,然后通过相关辅助检查明确病因及性质,即定性,最后根据定位和定性的辨证确定治疗方案。“三纲脏腑定位,两化气血定性”这一新辨证新思路在指导外感热病的治疗方面需要长期的临床实践加以证实。

4中、西医协同治疗外感热病的展望

西医感染病学的快速发展离不开两大发现:其一,微生物的发现,推动了感染病乃至整个医学的发展,其二,抗生素的发现解决了西医感染病的治疗。随着抗生素的广泛应用,细菌耐药性成为了21世纪全球关注的热点。抗生素耐药的全球检测报告不断指出,当下抗生素耐药情况已经非常严峻,我国细菌耐药不容乐观,必须继续加强抗菌药物临床应用的严格管控[25]。在中国古代由于受历史条件的限制,人们虽然未使用微观方法和实验手段观察到细菌、病毒、真菌等微生物,但中医对病原微生物的致病特点、所致疾病的发展传遍规律和用药预后等均具有较为完整的理论体系,这是中医的宏观思维所决定,也正是中医药治病的特长和优势所在。刘延东副总理在《“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明确指出要“加快发展中医药健康服务,充分发挥中医药在治未病的主导作用,在重大疾病治疗中的协同作用,在疾病康复中的核心作用。”同时,国家科技部发布十三五期间中医药科研项目的重点领域(2017年度),其中明确列出“减少抗生素应用及中药替代研究”一项,并附文“开展基于药物相互作用、增效减毒、安全性的中药与抗生素联合用药研究。”

白长川教授认为这是中医面临的重大机遇与挑战,对中医协同西医诊治外感热病这一重大疾病方面角度新颖,见解独到。在病因方面,温病与革兰氏阳性球菌菌血症/脓毒症的临床表现及特点相类似,伤寒与革兰氏阴性杆菌菌血症/脓毒症的临床表现及特点相类似。全国高等学校教材8年制《感染病学》中指出:“金葡菌菌血症/脓毒症……起病急,寒战,弛张热或稽留热……脓点、脓疱、瘀点、多形性皮疹常见[23]”与温病的疾病特征相类似,“革兰氏阴性杆菌菌血症/脓毒症……临床常以寒战开始,双峰热或间歇热,可呈相对缓脉,严重时体温不升或低于正常。脓毒性休克发生率高达20%~60%,且出现早,持续时间长[23]”与伤寒的疾病特征相类似。

白长川教授常言,西医研究“病”的病原体、抗生素及其耐药性等,中医研究“病人”与外邪、体质和辨证论治,正是因为中西医文化背景,即研究方法等方面存在差异,所以下一步,中医要与现代医学的微生物学、流行病学、感染病学等多学科深度交融,共同构建热病立体的防治新体系,我们热切期盼一个崭新的中医热病学科的格局形成。在抗击感染病、传染病等重大疾病,尤其在耐药和未明病原体的情况下,发挥中医药独到的优势,共同为人类的健康服务。限于学识有限,不足之处,望智者斧正。

来源:上海中医药杂志作者:郜贺阎超白长川

图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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