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砂六君子汤方义解析 随证加减病案举例
发布时间:2018-03-20 来源:健康小知识 - 中医药健康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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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新运用香砂六君子汤验案举隅
李德新教授为全国第三、四、五批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教师,全国首批中医药师承博士后导师,国家中医药高等学校教学名师,辽宁中医大师,辽宁省名中医,岐黄中医药传承发展奖获得者,从事中医临床、教学、科研五十余载,以其扎实的中医基础理论功底结合其哲学专业经历造就的哲学思维,形成独特的临床辨证及遣方用药思路。笔者有幸侍诊,受益匪浅,现将其运用香砂六君子汤验案总结如下,以飨同道。
香砂六君子汤的同名方共三首:一为《增补万病回春·卷二方》;二为《景岳全书·卷之五十四书集古方八阵》;三为《古今名医方论·卷一》。其药物组成同中有异,李师临证,常用《古今名医方论》之香砂六君子,由人参、白术、炙甘草、茯苓、陈皮、半夏、砂仁、木香八味中药组成[1],取其益气和胃,行气化滞之功。原方主治脾胃气虚,湿阻气滞证,属补益剂范畴。临床广泛用于消化性溃疡、慢性浅表性胃炎、慢性萎缩性胃炎、功能性肠病、功能性消化不良,癌症化疗不良反应,糖尿病性胃轻瘫等疾病的治疗[2-11]。
1方义解析
本方药性平和,组方严谨,补而不滞,标本兼治[12]。方中人参甘、微苦,性平,大补元气,补脾益气为主。臣以白术甘、苦,性温,健脾燥湿,助脾运化。茯苓味甘而淡,甘则能补,淡则能渗,善入脾经,药性平和,补渗兼施,配白术健运脾气,又以其甘淡之性,渗利湿浊,且使参、术补而不滞,用之可使湿无所聚,则痰无由生。四君子不热不燥,适度施力,从“君子致中和”的古意而温补中气。再在四君子汤补气的基础上合用行气化痰之品,半夏辛温而燥,善燥湿化痰,和胃止呕,兼以辛散而消痞满。陈皮辛苦温,有理气行滞,兼燥湿化痰之功,故以寒湿阻中之气滞最宜。炙甘草者,以其甘温益气,助参、术补中益气之力;更兼调和诸药,而司佐使之职。木香辛行苦泄温通,醒脾和胃,乃三焦气分之药,能升降诸气,故对于脾胃气滞,升降失常之气虚挟滞之证,颇为适宜[13]。砂仁辛散温通,健脾化湿,温中止呕,为醒脾调胃之要药,尤以寒湿气滞者为宜。《玉楸药解》亦认为“和中之品,莫如砂仁,冲和条达,不伤正气,调醒脾胃之上品也”。诸药合用,动静相宜,补而不滞,温而不燥,具有健脾和胃,益气化痰,行气温中,理气止痛之功。使脾气升,胃气降,湿浊化,痞痛消[14]。柯琴曰:“四君子汤气分总方也,人参致冲和之气,白术培中宫,茯苓清治节,甘草调五脏,胃气既治,病安从来……陈皮以利肺金之逆气,半夏以疏脾土之湿气,而痰饮可除也,木香以行三焦之滞气,砂仁以通脾肾之元气,而贲郁可开也。四君得辅,则功力倍宣,四辅奉君,则元气大振,相得益彰矣”(转引自《删补名医方论》)。
2随证加减
李师在临证中主张调脾胃安五脏,注重调畅气机,辨病机,抓主症,兼顾副症。思路灵活,方法多样。在临证治疗脾虚气滞类疾病的过程中,习用香砂六君子汤为底方,取其益气健脾、行气化痰、和胃止痛之功,多用党参易人参,取其平补气血之功,易人参偏温之性,虽补益脾胃之功力弱,却可防温燥太过,体现其顾护脾胃的“中和”思想。临证随证加减,如兼脘腹胀满,加桔梗、枳壳;嗳气反酸,加吴茱萸、黄连、瓦楞子、乌贼骨以清泻肝火;加青皮行肝胆之气;嗳气则舒,甚则呕恶,加竹茹、枳实;口中晦气,腹胀大便难,加莱菔子、枳壳;食欲不振加菖蒲、佩兰;胃脘痞闷,甚则隐痛,连及胁肋,加柴胡、郁金;胸胁胀闷,加扁豆、厚朴;少寐多梦,加生龙骨、生牡蛎以助睡眠;失眠,加菖蒲、远志祛痰宁心;头晕而痛,加僵蚕、钩藤;若肢倦乏力,食欲减退,食后腹胀者,加鸡内金、麦芽;大便溏,加山药、莲肉,重者予诃子、肉豆蔻收涩止泻;咳嗽咳痰,加桔梗、杏仁;加丹参、延胡索活血止痛。胃脘疼痛,得热则舒,加肉桂益火补土,以温胃散寒;以上为李师在香砂六君子汤为底方时的常用加减,未尽之处,恕不详述。
3病案举例
案1王某,男,38岁,2015年10月16日初诊。胃脘痞闷数年。胃脘痞闷,甚则隐痛,连及胁肋,饮食、二便如常,舌淡苔薄白,脉弦细。既往:胃炎、胆囊炎、胆囊息肉。中医诊断:胃脘痛,证属脾虚肝旺,湿热蕴结。药用:党参20g,茯苓15g,焦术15g,半夏10g,陈皮10g,木香5g,砂仁10g,柴胡10g,郁金15g,焦栀15g,鸡内金15g,甘草10g。7剂,1剂/d,水煎分早中晚3次温服。二诊:脘痞嗳气显著减轻,但觉右胁肋隐痛。时作时休,饮食二便如常。舌淡苔薄白,脉左沉细右沉缓。中医诊断:胃痞,证属脾虚肝旺。
药用:党参20g,茯苓15g,焦术20g,陈皮10g,青皮10g,木香5g,砂仁10g,延胡索10g,川楝子10g,山药15g,莲肉15g,甘草10g。7剂,1剂/d,水煎分早中晚3次温服。药后诸症均减,随访至今,未见复发。
按患者脾虚肝旺,湿热蕴结,湿阻气机,影响气机升降,肝气横逆克脾,气滞不通则痛。脾胃为气机升降之枢,故治从脾胃入手,以香砂六君子汤为底方健脾和中。因脾胃气虚,中焦失运,脾弱木旺克土,伤其生发之气,肝气不得疏泄,郁久化火,隐痛连及胁肋,佐以柴胡、郁金、焦栀疏肝理气。肝气调,则脾气舒。二诊症见好转,去半夏加青皮行肝胆之气;加山药、莲肉入脾滋养脾阴、健脾益气,加川楝子、延胡索入肝活血止痛,一补一行,一收一散,补消兼施。
案2李某,女,69岁,2015年10月23日初诊。脘痞嗳气数月。脘痞嗳气反酸,食后则甚,胃中灼热,大便频,多汗出,舌淡苔薄白,脉沉细。中医诊断:胃痞,证属脾胃虚弱,胃失和降。药用:党参20g,茯苓15g,焦术15g,半夏10g,陈皮10g,木香5g,砂仁10g,吴茱萸10g,黄连10g,大贝15g,乌贼骨20g,甘草10g。7剂,1剂/d,水煎分早中晚3次温服。嘱患者保持良好情绪。二诊:脘痞泛酸显著减轻,但觉口淡乏力,二便如常。舌淡苔薄白,脉沉细。中医诊断:胃痞,证属脾胃虚弱,胃失和降。药用:党参20g,茯苓15g,焦术20g,木香5g,砂仁10g,厚朴15g,扁豆15g,吴茱萸10g,黄连10g,鸡内金15g,麦芽20g,甘草10g。7剂,1剂/d,水煎分早中晚3次温服。药后诸症均减,嗣后随访,诸恙未作。
按李师认为脾胃为气机升降之枢,清气升,浊气降,气血得以资生。患者久病,脾胃受累,运化受纳失常。由此医案,可以认为是脾气困遏,运化失职,升降失司。影响脾的升发清气功能,久之出现脾虚,虚则邪生,故在立法选方时以健脾助运为先,用香砂六君子汤培中土,助运化。症见嗳气反酸,佐用左金丸加乌贼骨,以泻火和胃降逆,热清则酸亦除。二诊时症减,而口淡乏力,加鸡内金、麦芽以消胃积。顾护脾之健运,胃之通降,补通兼用。纵观本案脾气得升,胃气得降,脾胃升降得复,气机调畅,通则不痛。脾胃安和,诸证悉除。
4心得体会
4.1临证治疗之思想———调脾胃安五脏李师认为,脾胃为水谷之海,气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阳明居中,主土也,万物所归,无所复传。”脾胃居中土,脾胃充足,则灌溉四旁,充养四脏。如高士宗《素问直解》所云:“太阴,脾土也。阳明,胃土也。胃纳水谷,籍脾气运行,充于脏腑,而经脉以和,四肢以荣,土者生万物而法天地”。脾胃属土,位居中焦,互为表里,相互为用。脾主运,胃主纳,一阴一阳,一升一降,连通上下,是气机升降之枢纽,二者是一对相辅相成不可分离的概念。脾主升清,喜燥恶湿,运化水谷精微;胃主降浊,喜润恶燥,受纳腐熟水谷。脾升胃降,使气血生化有源,中焦气机得畅,营卫协调,五脏安和。脾胃的功能与脏腑之间有密切的联系,如“肝气之疏泄,肺气之宣降,心火之下煦,肾水之上济”,皆以脾胃为升降的枢纽。中焦为水谷、气血、阴阳、气机升降之道路,脾胃失运,气机失调,则百病尤生[15]。如“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浊气在上,则生瞋胀”。只有脾胃与其他四脏之间维持生克制化的生理关系,气当至则至,才能维持五脏系统内的平衡。《临证指南医案》云:“脾胃之病,虚实寒热,宜燥宜润,其于升降二字,尤为精要。”只有使脾胃得健,中焦得运,才能维持“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清阳实四肢,浊阴归六腑”的正常生理功能。脾胃调和,才能发挥脾气散精,灌溉四旁之职[16]。李老在临证实践中,将调脾胃安五脏思想灵活生动地融会于辨证施治遣方用药中,特别注重脾胃纳与化、燥与湿、升与降三个方面之间的关系,使其相互协调,矛盾统一。
4.2遣方用药之思想———君子致中和香砂六君子汤以四君子汤为组方基础,吴昆《医方考》卷3曰:“人参甘温质润,能补五脏之元气;白术甘温健脾,能补五脏之母气;茯苓甘温而洁,能致五脏之清气;甘草甘温而平,能调五脏衍新和之气,四药皆甘温,甘得中之味,温得中之气,犹之不偏不倚之君子也,故曰四君子。”《名医方论》云:“无论寒热补泻,先培中土,使药气四达,则周身之机运流通,水谷之精敷布,何患其药不效哉。”王子接《绛雪园古方选注》卷中:“汤以君子名,功专健脾和胃,以受水谷之精气,而输布于四脏,一如君子有成人之德也。”与李师之调脾胃安五脏思想相得益彰。有健运之功,具冲和之德。加半夏、陈皮为六君子汤,汪昂在《医方集解·补养之剂》中云:“此手太阴、足阳明药也。人参甘温,大补元气,为君。白术苦温,燥脾补气,为臣。茯苓甘淡,渗湿泻热,为佐。甘草甘平,和中益土,为使也。气足脾运,饮食倍进,则余脏受萌,而色泽身强矣。再加陈皮以理气散逆,半夏以燥湿除痰,名曰六君,以其皆中和之品,故曰君子也”。加木香、砂仁。理运阴阳,刚柔相济,升降相适,通补相须。
4.3方法论之思想———“中和论”的系统观孔子所倡导的中庸,所谓中,就是本体、方法。所谓庸,就是实用、实行。所谓中庸,朱熹云“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17]。中庸就是用于中,行于中的大道,中庸是一种权衡。持中有权,就是掌握一种不偏不倚,运用得当,恰到好处的方法,以使事情处理的圆满、成功,达到中道的理想境界。中庸之方法论的意义,就是有权衡有度量,是对一种不偏两端的“度”的把握,是一种适中、恰当。“中和”既是矛盾的同一性的状态表征,也是矛盾的斗争性走向同一性的方法论原则,这种中和之道的辩证法思想对于我们临床思维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18]。
李老在数十年的临证中,以中和理论为指导,一是脏腑角度,治病从位于中焦起枢纽作用的脾胃入手,上下通调,平衡上下表里,将这一思想在临床应用中进行了充分的发挥,认为在治疗复杂病证时,调脾胃畅达气机,鼓舞中州气化,至为重要,从脾胃入手调和脏腑,是中医“和”法原则的具体体现,也是中医的精髓和灵魂。二是用药角度,用药采用质不轻不重、味不厚不薄的适中法度,体现其用药“中和”之意。李老临证,既重视辨证,又强调辨症,处方遣药,每方如无例外必含十二味,每方必以甘草为尾,调和诸药。此外,李老格外强调脾胃养护,嘱患者忌食生冷、辛辣、厚腻之品,按时定量,注意情志调节、劳逸适度等。纵观其临证,贵在灵活辨证,扶中益胃,兼顾他症,调和上下,调和气机,可谓深谙脾胃为后天之本之精髓者。或辨证、或审机、或处方、或用药、或医嘱,无不体现其中和思想,将其巧妙的运用在临床实践中,亦对后学有所启迪。
来源:上海中医药杂志作者:李思琦于睿张杰海英鞠庆波倪菲袁东超杨茗茜张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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