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阴法
龙某,男,42岁,2017年5月8日初诊。乙肝肝硬化伴腹水病史多年,当地住院因保守治疗疗效不佳,建议上级医院肝移植。即而前往上海某医院,住院治疗40余日,抽胸、腹水多次,诸症不能减轻,胸满腹胀依然,因不能移植继而出院。出院诊断:1.乙肝肝硬化失代偿期Child-PughC级,胸腔积液(左侧大量),腹腔积液(114mm),低白蛋白血症,门脉高压。2.肾病综合征。刻诊:抬入诊室,腹胀如鼓、胸满腿浮、口干且苦、夜半欲饮、纳呆厌油、寐浅烦躁、溲黄赤淋漓难下、大便干结、苔薄腻质红瘦、脉弦细等。血生化:总胆红素53.50μmol/L,谷丙转氨酶30u/L,谷草转氨酶59u/L,总蛋白60g/L,白蛋白19g/L,球蛋白41g/L。证属湿热胶结日久,阴津耗伤,血瘀不行,水失输布,停蓄胸腹。拟益气扶正,清热祛湿,滋养肝肾,养阴利水。原出院西药恩替卡韦(已服用50余日)、呋塞米、螺内酯继用。
拟方:
①中草药:生黄芪35g,生地黄30g,猪苓30g,云茯苓25g,蒲公英30g,白茅根25g,石苇25g,半边莲25g,生麦芽25g,炒莱菔子25g,滑石粉20g,大腹皮20g,北沙参20g,麦冬20g,甘杞子15g,全当归12g。7服,水煎服。
②樟脑5g(蜗牛疗法)。
③小蓟茅根饮。
④生晒参50g,代茶时饮。
5月22日二诊:诸症悉缓,胸满、腹胀大减,纳食稍增,口干欲饮,小溲渐清,夜尿4~5次量多且畅,苔薄白腻质偏黯红,脉弦细。再拟:
①前诊①中草药方5剂。
②本次①中草药方去大腹皮,改生黄芪55g;加怀山药30g,六月雪25g,制萸肉15g。5剂。
余方继用(利尿剂已自行停服)。
嘱:①②方轮服。如法化裁加减服药至2017年7月14日,诸症悉平,复查胸、腹水消尽,肝功能正常。继续调治至今,除B超显示肝硬化脾大,尿蛋白1+外,余无异。
按:汉·张仲景《金匮要略·黄疸病脉证并治》云:“疸而渴者,其疸难治”黄疸病见口渴,若喜饮为湿热化燥之征象,说明热势较甚,津已亏损,正气已衰,实为难治。元·朱震亨《丹溪心法·疸》亦曰:“肾水枯竭,久而面黑黄色及有渴者不治。”本证住院期间因腹水难消,应用大剂利尿药物又数次抽出大量胸、腹水,伤津耗液,以至肝肾阴亏,同时又有瘀血内停,病情已属晚期,“阳虚易治,阴虚难调”此时温阳易伤阴,滋阴又助湿,治疗颇为棘手。本方以生黄芪、生地益气养阴为君;辅以猪苓、茯苓、滑石、白茅根清利养阴;北沙参、麦冬、甘杞子、当归、萸肉,滋养肝肾为臣;蒲公英、半边莲、石苇、六月雪清解通淋;生麦芽、炒莱菔子、大腹皮理气助运共为佐药。诸药合用养阴而不滋腻助湿,利水而不过燥伤阴,且气阴双补,可谓切合病机,标本兼治之良法。
攻毒法
吴某,男,46岁,2010年6月2日初诊。患者一个月前,因右上腹部突发剧痛昏厥,查示肝脏巨大肿瘤破裂所致,经抢救暂时血止,并告知其家人已属晚期无法手术,怀疑右肺转移灶,遂放弃治疗,逢其乡人推荐来我处就诊。有乙肝史,消瘦萎黄、右胁肋痛、腹部小胀、下肢浮肿、纳食不佳、二溲尚畅、舌黯苔中白厚腻、脉弦细涩等。查血生化:总胆红素22.4μmol/L,谷丙转氨酶49u/L,谷草转氨酶91u/L,r-谷氨酰转移酶118u/L,乳酸脱氢酶284u/L。B超:肝脏多发性不匀质性占位(最大约106x85mm),腹腔积液(26mm)。证属湿热瘀毒胶结,积聚胁下,脾虚肝郁,邪胜正衰。暂拟舒肝健脾,清热祛湿,活血化瘀,攻毒利水法。拟方:
①中草药:春柴胡15g,当归12g,赤白芍各15g,炙守宫12g,葶苈子15g,炙僵蚕20g,云茯苓30g,炒二术各10g,鲜藿香叶(后下)12g,平地木25g,生麦芽25g,生甘草6g,蛇舌草30g,半边莲20g,全虫6g。7剂,水煎服。
②仙鹤草700g,鲜白英200g,分包煎汁炖上方药。
③蜂蜜2瓶,代茶时饮。
6月13日二诊:药后诸症悉缓,苔薄白滑腻黄,脉沉细弦涩,取之无力。拟:前诊1方加田基黄20g,败酱草25g,蒲公英25g。10剂。余方继用。
7月13日三诊:药后诸症大缓,体重亦增加,苔中白腻渐薄,脉参前。拟前方15剂,余法继续用。如此服之年余,又配合以蜣螂虫、水蛭、蜈蚣等诸虫类药为细粉,与汤剂同服,肝脏肿块逐渐缩小。2012年7月9日,因大量吸烟,右肺转移癌发作,症见高热、咳嗽、咯血数日,亦本院服用中药数剂后症平,后继续服原方中药化裁出入至2016年9月2日复查:纳溲正常,体重增加30余斤,肝功能正常,彩超示脂肪肝。摄X片:怀疑右中肺转移性疾患。右肋膈角变钝,请结合临床考虑。嘱其好生调摄,每年体检1~2次,至今未再复发。
按:肝癌在古医籍中类似于“肝积”“脾积”“息贲”“积聚”“癥瘕”等。汉《难经·五十六难》曰:“脾之积,名曰痞气,在胃脘,腹大如盘,久不愈,令人四肢不收,发黄疸,饮食不为肌肤”似为本病。宋《圣济总录》:“……按之其状如杯盘牢结,久不已,令人身瘦而腹大,至死不消”似为肝癌临床表现。本病本虚标实,肝肾阴血亏损,脾胃虚弱而致湿浊瘀毒蕴结之癥积为患。本病发病多较缓慢,然而一旦发病则发展迅速,转化急剧。肝癌病在肝,与脾、胃、肾有密切关系,肝郁脾虚,湿热瘀毒为其发病机制,故舒肝健脾,清热祛湿,活血化瘀,攻毒散结为其治疗大法。方中以守宫、全虫、炙僵蚕攻毒散结为君;柴胡、生麦芽疏肝郁理气滞,炒二术、茯苓健脾和中祛湿,共用为臣;仙鹤草、当归、芍药、平地木补虚柔肝化瘀,白英、蛇舌草、半边莲、葶苈子清解抗癌利水为佐;甘草调和诸药为使。其中大剂量仙鹤草煎汤代水加入辨证方中,乃借鉴当代著名中医朱良春先生之法,补虚同时亦有良好的抗癌作用,且无任何不良反应,实属此类疾患之良药。诸药相伍,气血两调,肝脾同治,理气行瘀,清热祛湿,破积消癥,攻毒利水,相得益彰,扶正祛邪,攻中寓补,久服长用,亦无耗气伤津之弊。(王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