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健辨治精神性尿频经验

蒋健是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中医内科主任医师，第六、第七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首届岐黄学者，上海市名中医。凡临床中各类疑难杂症，他都主张身心携一，可从郁证的角度寻根探源，继而观察辨治。本人系蒋健教授第七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继承人，有幸跟师学习，现总结整理其从郁论治精神性尿频经验一则，以飨读者。

杜某，男，27岁，2022年7月22日初诊。主诉：昼间尿频2月余。患者白天排尿10～15次，且有排尿不尽感觉，夜尿1～2次，寐安，无烦渴多饮。舌体胖大伴齿痕，舌苔薄黄腻，脉细弦。曾去他院泌尿科就诊，行B超、尿常规及尿比重等检查，未有异常发现。

诊断：尿频（湿热蕴结证）。

治法：清热活血、利水通淋。

方用蒋健自拟尿感方、前列腺方：竹叶10g，碧玉散15g，蒲公英30g，马齿苋30g，丹参30g，瞿麦12g，车前子15g，王不留行10g。14剂。并嘱咐患者精神紧张焦虑可致尿频，当有尿意时，可有意识地尽量将尿憋住，争取将2～3次小便合并成1次解出。

8月5日二诊：尿频减少三成。但服药1周内腹泻3次，质稀薄，无腹痛。疗效略有而不显。故先止泻，上方加炮姜炭12g、白术炭12g、干姜9g、血余炭12g。7剂。嘱其继续憋尿减次不懈。

8月23日三诊：尿频缓解五成。在问诊时，患者提供了两点非常重要的信息：一是说在疫情封控期间精神变得易紧张焦虑，二是说其父母均有长期失眠神经衰弱。据此，先前郁证性尿频之疑诊似可成立，嘱其继续有意识地憋尿以减少频次。并改予安神定志丸、参麦散合甘麦大枣汤从郁论治：党参12g，远志12g，茯苓神各12g，石菖蒲12g，麦冬12g，五味子9g，煅龙牡各30g（先煎），大枣12g，淮小麦30g，炙甘草9g，合欢皮9g。28剂。

9月27日四诊：尿频及排尿不尽感症状完全消失，恢复如常人。

按成人日间平均排尿3～5次，夜间就寝后0～2次。尿频是指排尿次数增多但总尿量正常。有生理性与病理性之分，生理性尿频由饮水过多、气候寒冷或精神紧张等因素引起。病理性尿频的诱发因素则有尿道感染、妇科炎症等多种疾病。本案尿频难以肾虚、消渴、脾约、淋证等一般病证解释。疫情封控期间，精神心理因素所致疾病或躯体不适激增，本案患者就发生了精神性尿频。

初诊时，患者尿频但无尿急、尿痛、淋漓不尽表现，尿常规亦无异常发现，难以诊断为尿路感染、膀胱炎或前列腺炎，但不能排除精神性尿频（“郁证性尿频”）的可能性，故以药物疗法与非药物疗法相结合，以药物疗法治“病”，以非药物疗法治“郁”，病郁同治，以观后效。

西医将精神心理因素引起的尿频称之为精神性尿频，即为蒋健所提出的“郁证性尿频”（参见蒋健教授所著《郁证发微六十论》）。明代龚廷贤《寿世保元》早就提到：“凡人酒色无度，思虑过情，心肾气虚，不能管摄，往往小便频数，便浊之所由生也。”

尽管在初诊时即怀疑其为郁证性尿频，但当时并没有找到郁证的蛛丝马迹，怀疑其可能为隐性郁证，故采取了非药物情志疗法与药物疗法相结合的“折中方案”。直到三诊时患者所提供的信息才使得隐性郁证的判断得以坐实。回过头来看，起初对本案尿频真正起到治疗作用的主要是非药物情志疗法，然后是三诊时的从郁论治。通过本案，可知临床诊断隐性郁证的难度。

注：1.初诊处方含有蒋健自拟方“尿感方”（马齿苋、蒲公英）和“前列腺方”（蒲公英、败酱草、丹参、丹皮、瞿麦、川牛膝），具有清热解毒、活血祛瘀、利湿通淋之功，对尿感、膀胱炎及前列腺炎均会有一定治疗作用。

2.二诊处方所加干姜、白术炭、炮姜炭及血余炭具有温中健脾、固涩止泻的功效，都是蒋健治疗腹泻的经验用药。

3.三诊所用安神定志丸、生脉散及甘麦大枣汤，有宁心安神、滋养心阴，养心安神的作用，在蒋健看来均属“从郁论治”范畴。从三次诊疗来看，既有表象的对症处理，又兼顾内在郁证病因的疏解，身心兼顾，表里同调，病郁同治，实为体现蒋健从郁论治的经典案例。（李威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黄浦分院）

（注：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