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运六气理论不仅是龙砂医学流派的根,也是中医学最基本的理论。不管是在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理论中,还是在脏腑辨证、六经辨证体系中,处处都有五运六气的身影。特别是以“五运六气开阖枢”为依据的龙砂开阖六气针法,操作简单,起效迅速,临床取效佳。
笔者所在科室2024年上半年接诊的眩晕病例数是去年同期的1倍有余,询问笔者所在当地的医院,均说眩晕患者相比去年增多,考虑与今年的运气特点有关。笔者跟随龙砂医学流派代表性传承人顾植山学习五运六气已经有两年了。现笔者将甲辰年治疗的眩晕病验案5则整理分享如下。此5则验案虽然都诊断为眩晕,但是使用不同的方剂和针法治疗,属于“同病异治”,意在说明《黄帝内经》的精神“不以数推,以象之谓也”。5则验案的排列顺序也代表了笔者学习五运六气的心路历程:从只会以数推之,到以象谓之;从运用三因司天方,到把经方也当作运气方使用;从呆板的八纲辨证,到结合时空变化的立体辨证。
案一
杨某,女,1961年辛丑年生,因“头晕,反复恶心呕吐,行走不稳”入住江阴市长泾医院神经外科。患者伴有双耳耳鸣,听力下降。头颅CT提示腔隙性脑梗死、轻度脑白质变性。诊断为脑梗死、眩晕。住院期间西医用药为甘露醇注射液、地塞米松注射液、盐酸倍他司汀、血栓通注射液。既往有糖尿病史十年余。
2024年4月22日中医耳鼻喉科会诊。刻下:患者仍感头晕,左耳耳鸣剧烈,走路摇晃,呼吸平稳,面色白,怕冷,周身四肢无力,食欲差,二便尚可。双耳鼓膜无明显穿孔,左耳鼓膜苍白,活动度减退。电测听:右耳平均听阈25dB,左耳平均听阈80dB。舌质紫,边有齿痕,苔薄白,脉沉细。更正诊断为突发性耳聋(左)。
给予龙砂开阖六气针:太阴,太阳。针1分钟后患者即感头晕消失,走路平稳。方用静顺汤加味:制附子(先煎)5g,干姜5g,茯苓15g,怀牛膝12g,木瓜10g,诃子10g,甘草10g,防风10g,覆盆子15g,熟地黄15g。停用甘露醇注射液、地塞米松注射液。
4月29日复诊:患者头晕、怕冷等症状消失,自感听力明显好转,仍有轻度耳鸣,效不更方,仍予静顺汤巩固善后。
按 甲辰年,太阳司天,太阴在泉,岁土太过。患者又生于辛丑年,太阴司天,太阳在泉,寒湿合德。龙砂医家缪问曰:“寒临太虚,阳气不令,正民病寒湿之会也。”患者一派寒湿之象,选太阴、太阳针刺,速效。方用静顺汤加备化之义,温太阳之气,煦太阴之阳。
案二
刘某,女,1947年丁亥年生,2024年5月29日就诊。患者1周前出现平躺向右侧翻转时或站立时眩晕,听力下降,耳鸣,无头痛,恶心未吐,神志清,精神不佳,食欲差,偶有反酸,二便调。双耳鼓膜苍白,无穿孔,光锥消失。电测听:右耳平均听阈71db,左耳平均听阈35db。高频下降明显。头颅磁共振提示双侧额叶深部、双侧半卵圆区数枚腔隙缺血灶。刻下:头晕目眩,需搀扶,双耳耳鸣如蝉鸣。舌质红,苔黄腻,脉弦数。
给予龙砂开阖六气针:厥阴,少阳。针30分钟后患者再度变换体位时已不再眩晕。方用敷和汤原方:陈皮6g,法半夏12g,甘草10g,茯苓15g,炮姜6g,生五味子8g,枳实10g,生酸枣仁(先煎)15g,诃子10g。
6月5日复诊:患者头晕、耳鸣诸症消失,复查电测听:右耳平均听阈33dB,左耳平均听阈30dB。告愈。
按 患者舌质红,苔黄腻,脉弦数,不合甲辰年寒湿之象,显然不适用当年的附子山萸汤和静顺汤。张从正云:“病如不是当年气,看与何年运气同,便向某年求活法,方知都在至真中。”患者出生于丁亥年,厥阴风木司天,少阳相火在泉,《三因极一病证方论》敷和汤篇载:“病者中热,而反右胁下寒,耳鸣,泪出掉眩,燥湿相搏。”患者病象直指厥阴与少阳,风火相煽,故六气针法取厥阴和少阳,处方亦选风木年的敷和汤,一击即中。
案三
伍某,女,74岁,1950年庚寅年生,2024年2月14日就诊。患者就诊当日无明显诱因出现双耳听力突然下降,伴眩晕,无头痛,无恶心呕吐,神志清,精神软,食欲差,二便调。鼓膜苍白,无穿孔,光锥消失,鼓室未见明显液平,鼓膜活动度稍差。电测听:右耳低频听域50db,左耳低频听域43db。乳突、头颅CT提示多发腔梗灶、左侧混合型乳突。患者去年冬季曾患甲流,用药好转后出现双耳耳鸣,但时断时续。刻下:头晕目眩,腰膝酸冷,两腿无力,需用轮椅,双耳耳鸣如蚊声。舌淡胖,舌边有齿痕,苔白,脉细弱。
给予龙砂开阖六气针:厥阴,少阴。针30分钟后患者感眩晕消失,仍有轻度耳鸣,每2日行针一次。方用大补肾汤原方:熟地黄30g,淡竹叶20g,甘草10g,泽泻8g,桂枝10g,干姜5g,生五味子10g,大红枣10g。
2月21日复诊:患者头晕、乏力诸症消失,复查电测听:右耳平均听阈25dB,左耳平均听阈20dB。诉右耳仍有轻度耳鸣,仍用大补肾汤巩固善后,予以出院。
按 《灵枢·五阅五使》曰:“耳者,肾之官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北方生寒,寒主水,水生咸,咸生肾,肾生骨髓,髓生肝,肾主耳。”指出耳与肾的关系甚为密切,而且该患者从去年冬季感冒后就出现耳鸣,有“邪伏少阴”之嫌。加之患者一派肝肾亏损之象,故六气针法取厥阴和少阴。《辅行诀》大补肾汤既有入少阴补虚之功,又有小补肝之意,患者服之酸而回甘,疗效甚为满意。
并不是只有《三因司天方》才能称为运气方,只要抓住了运气病机,按运气思路运用的方皆为运气方。
案四
夏某,男,84岁,1939年己卯年生,因“头晕、恶心、行走不稳10余天”入住江阴市长泾医院内科。入院时呼吸稍急促,口唇稍紫绀,听诊双肺呼吸音粗,未闻及明显干湿啰音,肠鸣音亢进。头颅CT提示两基底结节小腔系灶、脑萎缩。血糖7.82mmol/L。磁共振提示脑白质高信号(Fazekas2级)、老年脑、双侧基底结节区多发血管周围间隙、左侧中耳乳突积液、脑动脉轻度硬化表现。既往还有高血压、缺铁性贫血、肠梗阻等病史。诊断为脑梗死、眩晕、高血压。西医用药为盐酸倍他斯汀、血栓通注射液。
2024年3月24日中医耳鼻喉科会诊。刻下:患者仍感头晕,走路不稳,呼吸稍急促,面色白,稍有怕冷,周身隐痛,四肢无力,食欲差,3日未解大便。舌淡胖,苔白腻,中央有裂纹,根部剥脱,脉弦细。
给予龙砂开阖六气针:太阴,阳明。针10分钟后患者感头晕消失,走路平稳。方用升阳益胃汤加天麻:党参15g,白术12g,绵黄芪15g,黄连(后下)3g,法半夏10g,甘草6g,陈皮6g,茯苓12g,泽泻6g,羌活10g,独活10g,柴胡6g,白芍10g,干姜3g,天麻10g。
3曰29日复诊:患者诉已无明显头晕,食欲转佳,大便可,呼吸无明显不适。继续予原方巩固治疗。
按 甲辰年太阳司天,寒淫所胜,则寒气反至,“寒化待燥”。《素问·本病论》载:“阳明不退位,即春生清冷,草木晚荣,寒热间作。民病呕吐暴注,食饮不下,大便干燥,四肢不举,目瞑掉眩。”2024年3月全国发生多起冰雹及大雪的强对流天气,江南也气温不稳,一派“寒化待燥”,阳明金象,春见秋刑。《内外伤辨惑论》云:“时值秋燥令行,湿热少退,体重节痛,口苦舌干,饮食无味,大便不调,小便频数,不嗜食,食不消。兼见肺病,洒淅恶寒,惨惨不乐,面色恶而不和,乃阳气不升故也。当升阳益胃,名之曰升阳益胃汤。”患者出现燥湿相兼的证象,故选太阴、阳明针刺,起效迅速。取得良好“治象”后,予升阳益胃汤加天麻。
笔者学习五运六气以后,对于使用以前所学的脏腑辨证、六经辨证更加得心应手,因为这些方法其实都来源于五运六气理论。
案五
苏某,男,45岁,1979年己未年生,2024年4月3日就诊。患者晚饭后无明显诱因出现头晕,稍活动即感头晕加重,视物旋转,伴上腹部不适,呕吐胃内容物数次,无头痛,无意识障碍,休息后无好转,遂至江阴市长泾医院急诊就诊。予完善头颅CT未见明显异常,双侧乳突积液。予倍他司汀、甘油果糖、雷尼替丁、异丙嗪等药物治疗后症状无改善。刻下:患者仍感头晕头痛,不敢坐起,呼吸急促,面色口唇苍白,四肢无力,不欲饮食。扶他坐起时感天旋地转,观其双眼,眼球向右侧震动。平时大便溏薄。舌淡胖,苔白腻,脉濡缓。
立即行龙砂开阖六气针:厥阴,太阴,阳明。针5分钟后患者感眩晕消失,走路平稳,电测听:右耳平均听阈45dB,左耳平均听阈20dB,提示右耳听力下降。方用半夏白术天麻汤加石菖蒲:法半夏15g,炒白术10g,天麻12g,炒苍术6g,陈皮6g,甘草6g,焦神曲10g,麦芽10g,党参10g,泽泻6g,绵黄芪10g,茯苓12g,干姜3g,黄柏5g,石菖蒲10g。
4月6日复诊:患者头晕、呕吐诸症消失,无明显耳鸣,自感听力好转,予以出院。
按 此案为在五运六气理论指导下使用常规方治疗急重症的例子。患者生于己未年,太阴司天,太阳在泉,岁土不及。缪问曰:“岁土不及,寒水无畏,风乃大行……但土虚则木必乘之,是补太阴尤必兼泄厥阴也。夫脾为阴土,所恶在湿,所畏在肝,其取资则在于胃”。《黄帝内经》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与患者病象相对应。故取厥阴、太阴针刺,加以降阳明。行针时正好是太阴病欲解时,可见患者症状迅速好转。《脾胃论》载:“足太阴痰厥头痛,非半夏不能疗。眼黑头旋,风虚内作,非天麻不能除。”故选用半夏白术天麻汤以治诸症,加石菖蒲通窍化湿,效如浮鼓。(高阳 江苏省江阴市长泾医院)
(注: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打开微信,点击底部的“发现”,
使用“扫一扫”即可将网页分享至朋友圈。